车站 发表于 2010-11-19 20:12:40

拉野屎的美好时光

好久不见野屎。我不晓得以前城里人拉不拉野屎,反正我们乡下人是拉的,说不上爱不爱拉,就是习惯成自然地拉。我觉得没什么不对。钻在地里干农活,突然有了屎意,难道还要特为走上几里路,拉回自家的茅坑里?我们乡下可没有公共厕所。只能找个偏僻一点、有遮蔽物的旮旯,爽爽地拉上一泡。

我们乡下的大人,卫生习惯其实蛮好的,大多会随身带几张卫生纸,供野屎拉完之后擦屁股用。不过也有人没这样的习惯,或有这样的习惯但偶尔忘了带。也没关系,可以随手摘几片庄稼叶子擦。当然得是那种大点圆点的叶子,比如芋头叶子,再小不能小过黄豆叶子。像黄豆叶子这种比较薄的叶子,最好三四张叠起来擦,否则容易沾到手指上。

可能有人觉得拉野屎不文明,而且脏。这是典型的纯种城里人的狭隘思维,没见过世面的表现。其实,能拉野屎的时代,是很好的时代;能拉野屎的去处,是很好的去处,有青山绿水,阳光明媚,有植物的清芬,鸟雀的啾鸣。乡下人仰望着蓝天白云,在大地的植被上拉野屎;城里人只能环顾着森冷的瓷砖,往幽暗的马桶洞里拉家屎,冷不防溅起几条屎水,污染肛门一带的皮肤。还有,在田间拉野屎不臭,清风会将臭气卷走,大地会将臭气吸收;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拉家屎,臭气大半被你们自己的鼻孔吸收。

有件事,我终生遗憾,那就是在我小的时候,那时还有完好的乡下,作为一个乡下人,我却没怎么下地干农活,也就没享受过在田间拉野屎的乐趣。我想,如果我曾在田间拉过几泡野屎,我笔下的文字,会更绿油油些。

现在有些作家的文字,好比便秘拉出的屎,正是因为他们非但没在田间拉过野屎,甚至都不知道田间还可以拉野屎,甚至还持有那种拉野屎是不文明的偏见。我不是瞎说,现在大部分作家,觉悟都很低。我很可怜他们,当LV和八千块的裤腰带成了他们作品的灵魂,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谬充作家?他们认识不到,文学的奥秘,其实藏在某个偏远乡下田间的某个田鼠洞里。所以个别顿悟的作家,发誓抛别繁华,去做那孤远的麦田守望者。

我们的悲哀还在于,在眼下的时代,我们已经很难找到一片可供守望的麦田了。因此我觉得湖南作家韩少功是可敬的。他看到了乡下的沉沦,不但热切关注它,还投身其中,与它一道沉沦。这种沉沦,能带来一道不绚烂却深沉文学景观。它只属于韩少功一个人。我懂得它,向往它,却不能模仿它。跟屁虫往往可笑,思想和艺术的跟屁虫更可笑,比那些假模假式的农家乐更可笑。

坦白说,我的文字还好,筋骨俱全,也有饱满的汁液。因为,尽管我错失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,但我的脑海里,还存有一片广袤的田野;尽管我没有拉过一泡正宗的野屎,但我也曾拉过几泡近似于野屎的屎,作案地点是我老家故宅(现已拆除)的茅屋前或深院中。一群母鸡和煽过的公鸡咕咕叫着,闲庭信步地埋头寻找各类吃食,边吃边不以为然地排便。我也有了屎意,请示过奶奶之后,便脱下裤子,蹲在群鸡中间,和它们一道,啪嗒啪嗒地拉起半家半野的屎来。拉完一坨,挪动两腿,换一个地方继续拉另一坨。奶奶便拿起大洋铲,把我的第一坨屎铲起来,抛到远处的茅坑里去。同时被她铲了抛到茅坑里去的,还有群鸡的屎。我很自豪,因为它们的屎,统统没有我的大。有时奶奶还没来得及铲,一条狗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来,将我的屎吃进肚中。看它吃得有滋有味,我很欣慰,便也越发拉得有滋有味。我觉得它就像我的兄弟。现在回忆起当年的场景,肺腑中流淌着感动,真切地体会到了众生平等和天人合一的坦荡和宁静。内心若没有这种坦荡和宁静,是决计写不出像样的文字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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